【竹馬】Daily Special⑫

第十二杯 藍柑啤酒

直到學校放暑假之前,二宮都用學期結業工作繁忙當藉口,擋下了相葉不少次邀約。

上次之後本來二宮起意要去求證松本,到底洩露了什麼給相葉,讓他的朋友攻勢好像月圓時候的潮汐似的一樣漲起來,猶豫著猶豫著他慢慢又不想問松本了,畢竟也沒有什麼實際的作用,他和相葉的關係走向向來都是不可逆的發展。

他一邊腹誹相葉真是閒的沒事可做,一邊又想,朋友攻勢尚且如此,對女孩子相葉大概百發百中。

不過想來相葉的邀約不是什麼難以應付的大事情,反而是瑣瑣碎碎的一頓飯,一杯酒,一次購物而已,倒讓他覺得更棘手,他乾脆狠狠心,找個籠統恰當又萬能的藉口來一次性拒絕掉。

相葉每每給他打電話或者發簡訊都帶著熱絡溫暖的態度,一次次的不知厭倦,似乎這種事情除了自己之外就沒人肯陪他做似的,二宮想不通,那沒有他的時候他到底和誰做這樣的一餐一飲的日常行動。而且這傢伙被拒絕了也不氣餒,永遠都有下一次,甚至讓人有點好奇起來他氣餒和不耐煩的限度這些年到底增長了多少。

有了前車之鑑,二宮卻不敢輕易像小時候一樣肆無忌憚的試探他的底線了。

於是當相葉再一次毫不氣餒的打過來,要犒勞他這一學期的工作的時候,他想了想,沒再拒絕,沒敢拒絕。

掛掉了電話,沒了相葉狀態十足的聲音,周圍一下子靜下來的時候,二宮慢慢發覺自己這行為多麼自私,他對著一個真誠熱情又絕對善良的好朋友,對著一個用一切柔軟熱烈的方式對待他的人,產生了「不敢」的堅硬情緒,他想大概这是他會對這一切事情產生倦怠的原因。

上課日只剩下兩天,學生們都開始鬧鬧嚷嚷的活躍起來,像剛甦醒的海洋一樣,一波一波的水汽湧起來,二宮站在講台上,撐著桌子看著他們,好像自己的小腿都被這小海洋淹到了,不禁覺得好笑。

他揉揉眼睛,短暫的走起神來。看著這群小孩子,才覺得不公平,大概因為他自己不能再像青春期時候對假期報以這麼純粹的期待,他的假期才是完完全全變成了休憩,只是和工作相對的一種狀態而已,並沒有多精彩的事情。

如果今年除了應付相葉雅紀之外。

他回了回神,才對著這群躁動不安的小孩繼續認真說起話來。

下午下了班,他去整理桌子上的東西,突然發現多出來了件並不屬於他的東西。

如果他沒想錯,這個帶著清香味道的粉色信封,大抵可能也許是…某個來自高中女孩子的情書。

他有點詫異,小心翼翼的把信封從書下面抽出來,前後看了看,沒寫什麼字,封口的部分用精緻可愛的愛心貼紙封了個嚴實。

二宮想了想,最後還是沒拆開,把信封夾進了書本里,蓋住遮好,抬頭問了問對面的老師「今天有學生來我這裡嗎?」

「唔…三年三組的倉田さん倒是來過,」對面的老師從書本後面抬起頭,推了推眼鏡「不過二宮老師沒教過她吧,說是來送什麼資料。」

二宮點點頭,跟對面的老師笑笑「是沒教過,但是是棒球部的副經理。」

對面誒了一聲,沒在追問,繼續埋頭工作了。

二宮又偷偷翻開那本書,看到了那信封,夾在書裡,有點刺眼。

他想了想這位倉田同學,雖說是自己督導的棒球隊的副經理,他卻不太能想得起這孩子的臉,只有一個籠統的印象,她好像個子不高也不怎麼有力氣,但是部活的時候會把頭髮綁成馬尾,幹勁滿滿的幫忙。

他歎口氣,看了看這疑似情書的東西,覺得棘手起來───萬一這孩子搞錯了呢?送錯人了呢?或者再不濟是在玩大冒險?

他越想越遠,乾脆把書又合上,決定趁著明天最後一天上課去親自問個清楚。

實在是頭痛。

然而更頭痛的是,二宮這件事還沒想好怎麼處理,背著包出了校門,又看到相葉的車。忙來忙去,他幾乎要忘了這個打敗了他無數拒絕理由的邀約,相葉美其名曰犒勞他。

這傢伙正撐著腿靠在他的車上,遠遠看見他,立刻站直來跟他揮手「和君!這裡!」

他看見相葉又生不起氣來,一邊笑一邊快步走過去「你來很久了?」

相葉搖搖頭,一隻手非常自然的幫他拿過手裡的背包「沒啊,剛剛到。」

二宮也沒在意,點點頭,拉開車門駕輕就熟的坐上去。

相葉也坐上車,有點彆扭的把安全帶係好,轉過頭看了看二宮「明天放假?」

「嗯,」二宮低著腦袋,沒看他「好不容易要熬到放假了,累個半死。」

「辛苦了。」相葉笑了笑「所以才說慰勞有必要嘛!」

「今天是你,明天學校的老師們還要一起聚餐,」二宮覺得麻煩的不得了,幾乎要翻個白眼「其實我好好睡一整天就是慰勞了。」

相葉瞥他一下「那我送你回家睡覺好了?」

二宮扭過頭看他那張讓他毫無辦法的臉「喂…」

相葉笑的更開心,好像是在享受二宮和也拿他沒辦法一樣。

他載二宮去了一家巷子里的小店,說是有家非常好吃的私房菜,小巷歪歪扭扭,車子開不進去,他們把車停在附近,一起沿著窄窄的路走進去,兩個人並著肩一起往前走,顯得有點擠。相葉的臂膀一下一下撞在二宮的肩上,二宮往裡面走一點,他又湊過來一點。

「你要把我擠進墻裡了。」二宮忍無可忍。

相葉笑著說抱歉抱歉,往外挪了一點,不一會兒又擠上來「和君暑假準備干些什麼?度假?」

「對,度假,」二宮點點頭「在馬里奧的世界里。」

相葉楞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伸手來敲他的腦袋,用極小的力氣威脅他「就這樣而已?」

「那不然還要怎樣,」二宮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況且天氣又要熱起來了,懶得出門。」

「話是這樣說,」相葉皺皺眉頭,有點為難「到底是假期誒,要不要一起隨便去哪裡玩一下?近郊也可以啊,夏天看不到海很浪費喔!」

「好啦好啦,先等我放假再說嘛,明天明明還有最後一天的。」二宮應付過去,又不禁感歎「你們這些人幹嘛老是要替我做暑期計劃…搞不懂。」

「誒?還有誰?」相葉反過來問。

二宮擺擺手無奈道「松潤那傢伙啊,每一年都要啰嗦一次。」

「哦…這樣啊,」相葉點點頭「那這幾年裡有去過哪裡嗎?」

二宮瞄了相葉一眼,看不太清這傢伙是什麼情緒「只有一年啦,去了夏威夷。」

相葉停了腳步,極大聲的「誒?」了一聲。

二宮嚇了一跳,縮著脖子「怎麼了?」

「海外哦?」相葉還是反應強烈「居然是海外?」

二宮伸手去扯了扯相葉,讓他繼續往前走,然後帶著安撫的語氣「對啦對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松潤那個性格…」

相葉打斷他「就你們兩個哦?」

「怎麼可能啦!」二宮無奈「還有別的人,朋友之類的…」

相葉回答了句「原來這樣啊。」

他的行進速度變得慢了點,像是在想點什麼,也不再擠二宮了,二宮稍微湊過去看了看,發現這傢伙的臉上分明是不甘心。

說實話他也不太懂相葉的邏輯,他不知道相葉不甘心的源泉到底是哪裡,但是總也不可能是嫉妒自己比他先去了海外而已吧。

直到兩個人坐在餐館里面對面,相葉臉上還掛著這樣的表情,不甘心的拿起菜單,不甘心的叫來了侍應生,不甘心的點了幾道招牌菜。

二宮實在是不忍心,開口轉移話題「相葉君怎麼知道這家店的?」

「哦,」相葉似乎回了點神「這是我大學同學的店啦,雖然有點窄,地方也有點偏,但是還不錯吧?」

二宮擰著眉頭想了想「你大學?不是醫學專業?」

相葉反而笑起來「是啊,怎麼?」

「你們這一級醫學生一起改學了餐飲學哦?」二宮又想想相葉的現狀,忍不住發問。

「嘛,」相葉歪著腦袋,一副有點為難的樣子「各種原因啦。」

二宮癟癟嘴,想不出來其中的各種原因到底是什麼。

相葉要了兩杯藍柑啤酒,酒和前菜一起端了上來。


「雖然今天這裡老闆不在,不過菜的品質肯定不會減分的,」相葉舉起酒杯,裡面氣泡起伏的液體在這家小店的暖黃色燈光里閃著純粹的海洋的顏色「尤其是這杯。」

二宮跟著他舉起杯子「這杯怎麼了?」

相葉笑嘻嘻的跟他炫耀「是我加在他的酒單里的,顏色不錯吧。」

二宮於是提起嘴角笑起來,搖了搖杯子,藍色的液體在杯子里蕩幾下,幾滴隨著氣體飛濺在他手上,看不出顏色來。

相葉拿著杯柄,伸出來和他碰杯「和君工作辛苦咯!」

二宮也伸出杯子和他碰,被他這樣一說,反而有點無功受祿的感覺,明明沒做什麼了不起的事情,現在卻突然出現這個人來犒勞他,實在是超過了他的預期。二宮剛低低頭,跟他客套一聲「謝謝」,恰好看到他手上右手食指上面貼了張很不起眼的創可貼。

杯子相碰發出了清脆的聲音,他喝了口酒,帶著青檸味道的酒一路沿著他的喉嚨滑進他的胃裡,他甚至沒來得及細細品嘗這道被相葉作為顧問寫進酒水單的酒品,就忍不住指了指相葉被創可貼覆蓋的地方,開口發問「你手怎麼了?」

「沒事啦,不小心劃到了。」相葉下意識動了動手,然後把眼前的盤子往二宮那裡推了推「和君嘗嘗這個色拉。」

二宮不動聲色的用叉子吃了一口,在嘴裡囫圇嚼了幾下,含含糊糊的說了聲「好吃!」

兩個人吃了一會兒,刀叉乒乒乓乓的發出聲音,吃主菜的時候沒人說話,相葉的手不知道怎麼被劃到,用起刀子來顯得有點吃力。

不知道今天的空氣怎麼了,二宮居然久違的覺得有點尷尬起來,他吃了幾口,放下了叉子,喝了口酒,藍柑酒和他嘴裡的香草雞的味道混合起來顯得有點滑稽。

相葉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突然開口問他「明天和君去聚餐?」

「嗯,」二宮巴不得他快點開始一個話題「和學校的老師們,都是前輩嘛,還是一起去比較好。」

「是哦。」相葉點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話題突兀的轉了個方向「所以說暑假我們要不要去哪裡玩一下?」

他幾乎要帶著一臉可憐相來看二宮,像隻暴風雨來的時候瑟縮在沙發下面的小狗,接著又急切的補充了一句「短短的就好,國內的也好。」

這傢伙到底還是在糾結,二宮想,他有時候真的很不明白相葉這個人,又太明白這個人,從剛才開始心裡就憋著這些話,憋到一頓飯都吃的氣氛有點奇怪,現在終於開口。

二宮頭痛的不得了,對著對面的人明目張膽的歎了口氣,出去旅行確實不是什麼特別勉為其難的事情,只是在這種來來回回的拉鋸和拒絕裡面顯得困難了一些,他在腦海里衡量了一下,那種「不敢」的堅硬情緒又浮了上來,他乾脆答應「好啊。」

「誒!可以嗎?」這下輪到相葉有點楞「和君想去哪裡?海外?」

「明明剛剛才說了國內!」二宮拿著叉子的手伸出一指,指著對面出爾反爾的傢伙控訴。

相葉的不甘心情緒似乎消失了一大半,愉快了不少,笑著低下頭去笨手笨腳的切盤子里的一顆西藍花。

吃完了這顆西藍花,相葉突然說「我沒在麻煩你吧?打擾你的假期之類的。」

二宮沒反應過來,甚至沒覺得他是在和自己講話「什麼?」

「上次不是說我會打擾和君的休息日嘛,我就在想會不會其實給你添麻煩,讓你很睏擾。」相葉坦誠道。

二宮有點噎到「上次都說了是開玩笑嘛。」

他看著相葉有點謹慎的樣子,突然覺得難過起來。相比起這個有點小心翼翼的相葉雅紀,他更習慣因為對真相毫無知悉,而大搖大擺橫衝直撞的相葉雅紀,於是他補充了一句「不用想這麼多啦,對我。沒什麼麻煩不麻煩這事情。」

他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就覺得自己也是很沒原則的一個人,明明自己還在畏手畏腳,卻鼓勵相葉的橫衝直撞,實在是給自己找潛藏的麻煩。

相葉跟他眨眨眼睛笑了笑「真的哦?」

二宮狠了狠心「真的啦。」

「太好了,」相葉鬆了口氣的樣子「我剛剛還在緊張。」

「緊張什麼?」二宮問他。

「你看啊,小的時候明明是我們兩個人先說好的吧?不管是去海外還是去夏威夷,」相葉轉著手裡乘著藍柑啤酒的杯子「這種半路被別人搶先的事情一定不止這一件。」

硬生生橫亙在他們中間的這幾年明明誰也沒有辦法,二宮不知道該怎麼回復,看著對面像青春期少女一樣計較這種事情的相葉,難得的覺得語塞。

相葉不輕不重的啊了一聲,把腦袋砸在後面的靠背上「想想還是覺得後悔,要是早一點找到和君就好了,六年真的太久了,足夠做好多好多事情了。」

二宮反應過來他在說他們分別的這些年,於是乾巴巴的說了句「沒辦法啊。」

相葉仰在那裡看著他,伸出那隻傷了的手來跟他算數「我聽人家講每過七年人都會重新換一遍細胞,要是再晚一點點,你就是另一個你,我也是另一個我了。」

二宮聽完這番言論只覺得相葉喝多了,噗的一下笑出來。

「你別笑,真的,」相葉重新撐到桌子上來,顯得正色到有點拘謹「變成大人了,和君是新的和君,我也是新的我了,都有新的工作,新的朋友,要是再晚一點點,我這裡的二宮和也成分就是剩下百分之二十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二宮的心砰砰的跳起來───他覺得他可不是,雖然過了六年,他有了新的工作,新的朋友,細胞也快要換了一遍,他心裡砰砰跳起來的還是有和年輕時候一樣多成分的相葉雅紀。

這大概就是他們倆的區別。

二宮還是矢口否認「胡扯。」

相葉再跟他剖白「有時候聊起來,只能想到跟你講起來過去的事情,而且過去還並不是全部都很開心的事情。」

相葉像是想到點什麼,頓了頓「所以有時候看到你和松本君,覺得真羨慕啊,還能講講現在。」

然後他看著二宮,滿臉的真誠坦蕩,語氣像個備受關懷的寵兒「我也想那樣子。」

二宮的心跳的越來越不受控制,他雖然知道相葉這一番話接下來的走向,卻還是沒出息的緊張起來。這番話並不是多麼蠱惑人心,卻帶著相葉專屬的橫衝直撞的氣味,跟他宣誓,像是大革命遊戲里衝鋒陷陣的小人,來一點點的攻陷他。

即使小人舉著「友誼萬歲」的旗幟攻陷了他心裡關於柔軟和愛的一些部分。

他拿起酒喝了一口,裝出他最拿手的無所謂的樣子「那祝你補看雞肋節目看的愉快。」

相葉笑起來「我準備要一邊看存檔,一遍幫你拍點新的。」

二宮吃了口香草雞,語氣輕鬆的說了句違心話「歡迎歡迎。」

後半頓飯相葉吃的頗高興,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講著好笑的事情,時不時的和他碰杯,剛剛那種尷尬緊繃的氣氛消失殆盡,他們倆仿佛真的就像十幾年的老朋友一樣氣氛活潑的在一起熟稔的吃了讓人輕鬆的一餐,看起來實在是一頓非常盡職到位的慰勞飯。

二宮卻吃的更加勞累,心裡下意識的想要避免類似的活動了。

走的時候,他跟著相葉站在前台買單,看著相葉的背影上被汗沾濕了小小的一片,顏色稍微深一些,髮梢也有點濕濕的,想來是熱的有點辛苦。

相葉似乎察覺到他在看,扭過頭來跟他擠了個笑臉,嘴角和眼尾的紋路都擠在一起,用力的不得了,問他「吃飽了嗎?」

二宮點點頭。

他看著他這位稱職的朋友,突然那種覺得自己是個非常自私的人的感覺又衝上他的腦袋。

相葉雅紀是全世界最努力的在和他做朋友的人,帶著真心誠意和好像還沒消失殆盡的青春活力,而他卻困在自己沒完沒了的矯情暗戀里,讓對方的友誼之路舉步維艱。

他覺得愧疚。

後來相葉送他回家,和他說了晚安,他洗完澡,嘭的一下倒在床里,把臉埋進被子。

他趴在那裡,他決定要找回來自己原來的那個標桿。

原來是怎麼樣來著,沒他的時候,年輕的時候?

那樣「冷淡的喜歡」著的狀態其實再好不過,不耽誤自己,也不為難相葉,他能變得像一個相葉最熟悉不過的老朋友,會插科打諢,輕鬆愉悅。

他的戀愛本來就進退維谷,乾脆讓它變得小一點,說不定也不會喘不過氣,而相葉也不會為了重新找回一個朋友累的半死不活。

這實在是兩全其美的辦法,他們能變成每一對最普通,最完美的朋友。

就像是植物的土總要鬆一鬆,如果相葉不是那麼用力和迫切的靠近他,給他點自我喘息的餘地,他也許很快就能做到,也不必再讓「不敢」來操控自己,他做作為難的事情都沒覺得不敢和怯懦,唯獨對著這人。

他為了滿足自己喜歡的人,居然要用縮減自己喜歡的方式。要是別人,他一定要在心裡嘲諷和不讚同一番,可惜是他自己。


想著想著他就要睡著,恍恍惚惚的想起了那封夾在他國文教材裡面的粉色信封。

不管送沒送對,或者是不是情書,又或者他是不是會錯意了,他都能保證,裡面裝著的青春勇敢和破釜沉舟的決心,是他永遠沒辦法擁有的。

那是很寶貴很寶貴,不能辜負的東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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