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Daily Special⑲

第十九杯  新月亮


等二宮拖拖沓沓的完成自己的暑期任務,相葉帶他去吃飯,美其名曰犒勞,殊不知拖拖沓沓的一半緣由都是因為他本人。


相葉載著二宮去吃了那家小巷裡曾經造訪過一次的餐廳,這次老闆倒是在。


傳說中相葉雅紀的大學同學,那個念到一半和相葉一起改行的勇士,鬧鬧嚷嚷的講著關西方言,幾乎把菜單上所有菜式都擺在了他們的兩人台上。


老闆又端了和上次一樣的兩杯藍柑啤酒來,熱絡的跟二宮講這是相葉提供的酒品,很好賣,要他嚐嚐。


相葉笑著用巴掌打了一下老闆的肩膀,說「上次和君已經嚐過了!」


老闆原來如此了一下,反應過來什麼似的,看著二宮叫了聲「和君?二宮和也君?」


二宮被看得莫名其妙心裏發毛,點點頭「姑且是我⋯怎麼了嗎?」


老闆指著他喔了一聲,指著相葉喔了一聲,拍了拍桌子,用關西話亂七八糟的感嘆了幾聲,被相葉表情尷尬的站起來更大力的扇了一下肩膀「你趕緊給我走!」


二宮坐在那裡喝了口酒,把杯子擺進盤子和盤子間擠出的間隙裡,像看著鬧劇一樣看著相葉把人轟走,吭哧吭哧的笑了兩下。


相葉坐回位子,問他「嗆到了?」


二宮搖搖頭,說了句「真不愧是你的朋友。」


相葉大概下一秒就知道他什麼意思,順口回了句「你不也是我的朋友。」


二宮噎住,他想了想,這句話確實沒什麼問題。


相葉在對面抱怨了一聲來自他故友聒噪的關西腔,一下一下用刀切著面前的牛肉,二宮看著他有點赧的樣子,覺得好笑。


他清了清嗓子,指了指老闆消失的廚房方向問相葉「明明是初次见面吧,二宫和也君怎么了?」


相葉的刀子頓了一下,抬起腦袋看了二宮一眼「想知道?」


二宮點點頭「你說啊。」


「以前那個錢夾裡裝了和君的照片,還有上個手機的待機圖案也是我們的合照。」相葉放下刀子,極其流暢的跟他講「那傢伙看了個遍,然後好奇,問我這是誰。」


二宮吞下了嘴裡沒來得及嚼完的炸雞塊。


「我就說這是我⋯⋯」相葉看著他,一臉認真「我幼馴染。」


「喔。」二宮低下視線,叉了一叉子蔬菜沙拉放進嘴裡。


相葉看著他低下頭咀嚼的樣子,嘴巴一鼓一鼓的,可愛的不得了,勾著嘴角湊的近了點。


二宮抬頭看他,嘴巴裡的蔬菜還在卡滋卡滋的碎著。


「當然沒人信啦,誰會拿幼馴染的照片做待機圖案。」相葉露出了點得逞的狡黠,又裝出一副曠達表情「然後我就說了。」


「你說什麼了?」二宮往後躲了躲,嘴裡還在清脆的粉碎著蔬菜。


「我說是我沒追到的人。」相葉撐著下巴看他。


厚,原來是這樣。


二宮快速的在腦子裡回放了一下老闆熱切的動作和表情,自己也赧然起來。


他把蔬菜吞下去,拿起杯子喝了口酒,看著相葉「真敢說啊你。」


相葉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擺出了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就是敢。」


二宮沒說話,相葉朝他靠近了一點「是事實嘛。」


他乾脆把沙拉裡的橄欖丟進了相葉的牛排上,那傢伙來者不拒的迅速吃了下去。


二宮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不滿,心想這傢伙真是夠厲害,緊接著腦子裡出現了自己空缺的相葉雅紀的大學時光,不知道那傢伙是什麼樣子的呢。


不知道用著什麼型號的手機,什麼顏色的錢包,留著怎樣的髮型穿著怎樣的衣服,用怎樣的語氣和朋友講他。


估計是夠落魄,夠傷心,才能讓那位老闆對他的名字印象深刻到這程度吧。


想想和自己的落魄沒風度也不相上下了。


二宮於是嘆了口氣,又丟了顆橄欖給對面的相葉。


相葉看著他嘆氣的樣子,把他丟來的黑橄欖順嘴吃下去,含含糊糊問了句「和君這麼討厭橄欖喔,也沒難吃到嘆氣的程度啊。」


二宮睨了他一眼。


是沒難吃到嘆氣的程度,但是心疼你這笨蛋到了嘆氣的程度。


相葉於是伸手把他面前的沙拉碗拿到自己手上,用叉子一顆一顆把黑橄欖撿出來「嘛,早知道叫他不要放就好了⋯」


二宮看著他這樣子,低下頭揉了揉眼睛,心裡又開始發緊。


真是這些年蠢事做了一籮筐,拖拖沓沓到現在才發現這一籮筐的東西壓在心口,重的把心臟擠出又酸又澀的汁液來。


明明這麼好的一個件事———


「還給和君,橄欖全部消滅掉了。」相葉伸手把碗還給他。


他對著相葉勾勾嘴角「謝謝。」


碗裡沒有黑色橄欖,他隨手叉了一下,都是讓人快樂的蔬菜顏色。




除去過多的菜量和時不時跟相葉鬧攘搭話刺探八卦的老朋友,這頓飯還可以,起碼氣氛還不錯,像是夏天的樣子,二宮心想。


直到吃完返程的時候,相葉莫名其妙的突然丟出來了一個問題。


二宮那時候正在跟著廣播裡的音樂一下一下打著拍子,氣氛輕鬆快樂。


相葉突然轉過來問他「我說和君,到底要不要和我交往啊?」


二宮的手一下子頓住了。


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一個鬼問題?


明明大概兩分鐘前兩個人還在討論著廣播裡的歌曲,相葉突然自然而然毫無來由的丟出來了這一句,還用著好像在和他商量明天要做什麼酒的語氣。


十足的莫名其妙。


二宮重新開始用手輕悄悄的打起拍子,肚子里千萬句話被憋了回去「怎麼突然問這個。」


相葉沒等到回答,瞄了他一眼,眼光露了過來,嘴上支支吾吾的回答「沒有,我⋯」


「喂,看紅燈啦!」二宮指了指前面突然轉紅的信號燈,嚇了相葉一跳,急忙把頭扭回去踩了個急剎車,後座的杯子一下子滾在地上。


二宮轉過身去撿,相葉說了幾句對不起,趁著二宮看不到的間隙擰起眉毛做出了個懊惱的表情。


幹嘛要問要不要?萬一和君心裏本來已經以為他們在交往了呢?


紅燈時候跟著慣性往前傾的時候,相葉恨不得把自己的腦子甩出去。


二宮坐在副駕駛捧著杯子,瞄了一眼表情奇怪的駕駛員。


他想問難道我們現在不是在交往?但是想了想好像又不太能講得出口,所以他乾脆閉嘴。


相葉看了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憋出來了句「等下去祭典看看吧?」


「好啊。」二宮點點頭。



於是兩個人回到酒館,相葉停好了車子,和二宮一起往商店街的方向走。


已經將近七點,夏天的白晝實在是奢侈,現在才把夕陽放在地平線上,兩個人肩並肩往前走,踩在紅色的光暈上面,肩膀都要被光連在一起。


二宮稍稍偏頭看了看,這人現在實在是長高了,他得稍稍仰起來才能看得到相葉表情的全貌,這傢伙正一臉認真心無旁騖的走著路,又好笑又好看。


相葉察覺到他,扭過來問他「和君笑什麼?」


二宮搖搖腦袋,然後問他「這幾年你是不是吃增高產品了?」


相葉「哈?」了一聲,笑著用肩膀撞了二宮一下「才沒有,我自己努力長高的!」


二宮揉揉被撞的地方,嗤了一聲。


相葉也把手伸過去,自然而然的附在二宮的手上,包著他的手順勢和他一起揉他並不怎麼痛的肩膀「不過說起來,我們以前好像是差不多高來著?」


二宮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事,他飛快的想起了他們的那次分別。


畢業典禮之後的烈日下面,柏油鋪的坡道,和兩個暴躁的問題少年,相葉裝模作樣的和他說了句分道揚鑣的狠話,他也毫不留情的回擊。


那時候是差不多高,相葉的話從嘴裡出來,直愣愣砸在他後腦勺上,砸的他聰明的腦子發起懵來。


大概那時候也差不多傻。


兩個雙雙失戀的傷心少年罷了,還好已經長大了。


就算相葉現在丟狠話給他,大概也不會砸到他後腦勺那麼要命。


二宮癟了癟嘴,回他「所以你在得意什麼?」


相葉一臉得意,下意識站的更直了一點,把身高差人為放大了一些「我沒有啊。」


兩個人踩著夕陽走進了商店街,在人潮裡擠來擠去,也沒有空再在意身高的問題。


相葉把二宮圈在自己前面,像袋鼠一樣環著他,最後過分到微微墊起點腳,把下巴擱在他頭頂,在他腦袋上面用極大的聲音說了句「小和別走散喔!」,聲音大到二宮覺得自己天靈蓋都在震。


他忍無可忍,用腦袋使勁向上頂了一下相葉的下巴,如願聽到了那傢伙上下牙齒磕碰的聲音。


「喂!」相葉喊了一聲痛,敲了把二宮的頭,繞到他身邊來。


二宮捂著嘴笑。


沒一會兒相葉又自然而然的牽起他的手來,自然到二宮開始腹誹。


剛剛不是才問過「要不要交往」嗎?


他還沒回答,就已經被這傢伙自作主張的牽來牽去了,想來邏輯也真奇怪。


二宮捏了捏相葉的拇指,相葉用詢問的眼神看了看他。


二宮看著他,嘟嘟噥噥「真想見見你前女友們⋯」


「什麼?」相葉沒聽清楚,湊過來問。


「沒事!我說想見識一下相葉雅紀受害者聯盟的會員而已!」二宮放大了聲音,顯得又尖又細。


相葉一臉莫名其妙「哪有受害者?」


你眼前不就有一個。


二宮翻了個白眼,感覺手被相葉攥的快燒起來。


相葉牽著他的時候,比起戀人來更像是牽著什麼動物的樣子,生怕他走丟了似的,又是抓著他的手腕又是捏他的手,比起牽更像是領,直到一條商店街快要走完,相葉要去買鯛魚燒吃的時候,都沒放開他。


二宮的手被他攥的出汗,他看著相葉一個手接過鯛魚燒,然後笨手笨腳拿銅板付錢,乾脆自己把手抽了出來,伸手接過他的鯛魚燒。


果不其然相葉下一秒又要把手拉回來,二宮往後縮了一下「你好歹先把錢付了!」


相葉乖乖「喔」了一聲,騰開手去取錢包。



從商店街出來,往酒館走的時候的時候天黑了下來,二宮在前面走,相葉在斜後面跟著,一口一口吃著鯛魚燒。


外面的人不比商店街裡的多,二宮在前面生怕相葉吃完了又來大搖大擺的牽他,背著手難得比平時走的快了不少。


夏天最盛的時候大概就是現在這時候,只要稍微安靜下來就能聽到蟬的聲音,混著水汽的熱風和夏天氣味從小腿爬進衣服裡,二宮稍微瞇了瞇眼睛。


他的眼鏡現在掛在相葉的衣領子上,抬眼只看到的一排路燈亮晃晃的散射著白花花的光暈,他順著看下來,看到他的影子躺在地上,被路燈拉的很長,有一部分重疊在了相葉的影子上。


從影子看那傢伙還在舉著手吃東西,歪歪扭扭的鬆動著,像個超齡小學生。


二宮在前面發起笑來,一邊背著手一邊看自己和相葉的影子。


相葉從後面看見他一個人笑,含含糊糊跨上前,湊上來叫他「什麼這麼好笑?」


「沒事,」二宮搖搖頭,然後看到相葉手裡被咬的不成樣子的鯛魚燒問他「好吃嗎?」


相葉直接把餡料搖搖欲墜的鯛魚燒遞上來,湊到他嘴邊「咬一口。」


二宮縮了一下,只感覺餡料要蹭在臉上「哪裡有下嘴的地方啊這個!」


相葉抻著脖子檢視了一下,用下巴示意二宮「吃這裡,這裡這裡。」


二宮癟著嘴湊上去,稍微沾了一下。


相葉看著他,湊的極近,眼睛顯得又圓又亮「你吃到了?」


「其實沒有。」二宮舔了舔嘴巴。


「嚐一下嘛,快!」相葉又把鯛魚燒杵上來,殺手鐧一般的甩了句「好歹算逛過祭典了。」


二宮不知道他這種小學生想法是哪裡來的,關於這傢伙心心念念的祭典。氣氛雖然熱鬧,但是年年歲歲都大同小異,兩個人在裡面逛一圈也沒做什麼實質性的事情,最後居然靠一個被咬的七零八落的魚形食物來做紀念品。


二宮只好擰著眉頭仔細選了個地方,不情不願的咬了一口。


所以就說祭典這種東西⋯⋯


「好吃嗎?」相葉挑了挑眉毛,一臉期待的看他。


「唔。」


其實還不錯吧。


「就說了吧!」相葉收回手,嗷嗚一口把整只魚的殘骸丟進嘴裡,一邊的臉頰被撐的鼓起來。


如果有旁邊這興高采烈吵吵鬧鬧的傢伙的話。


二宮抬手戳了一下相葉鼓的圓圓的臉頰「幼稚。」


相葉用鼻子笑了兩聲,張嘴想抱怨反而先被嗆了一下,一邊笑一邊咳嗽起來,二宮哈哈的笑起來,伸手去拍了拍他背,恰好用他近視的眼睛模模糊糊的看到路燈下面他們倆的影子。


這個角度剛好重疊起來了。


「喂,相葉君。」他叫了相葉一聲。


相葉咳的話說不利索,憋得滿臉通紅「嗯?」


二宮看著他,笑的眼睛瞇起來,成了長長的一條縫「沒事。」



回到酒館相葉請他喝酒,他坐在老位子上看著相葉。


在吧檯後面拿著酒,好像又一下子從小學生變成了老闆,連袖子挽起來的程度都恰到好處,妥貼恰當又流暢。


好的是二宮好像也慢慢熟悉起來了這樣的他。


相葉今天仍然做了糖口酒給他,杯口滿滿覆了一層砂糖。


「今天的是新月亮。」相葉把杯子推到他面前。


二宮聽見名字愣了一下「什麼?」


「新月亮。」相葉一字一句跟他重複。


喔⋯


新月亮。


二宮看了看相葉在吧檯後面抱著手臂的樣子,大人的樣子,和以前不太一樣的樣子,有點陌生卻又慢慢熟悉起來的樣子。


他嘖了一聲。


他心裡的小九九相葉不知道,名字反倒是應景。


確實是個新月亮。


二宮喝了一口下去,一股濃郁的可可和奶油的香味,還有點香蕉的甘甜,粘膩膩的好像一團光暈,從他的舌頭上面滑下去。


新月亮。


還不賴吧。


他三下兩下的喝了幾口,相葉做了幾杯酒又湊回來,撐在吧檯上看他。


二宮舔了舔嘴邊從杯口蹭到的糖礫,瞄了相葉一眼。


相葉伸手上來幫他蹭掉,大拇指在他嘴邊摩挲了兩下「和君每次都是這樣。」


二宮坦坦蕩蕩的反問「我幹嘛了?」


相葉收回手,把拇指上沾到的砂糖放進嘴裡融化掉。


二宮這才想起來自己幹嘛了。大概每一次用糖口杯都會發生這樣的情況,讓人習慣不了的心跳加速起來。


相葉吮大拇指的時候手會形成一個好看的弧度,二宮這角度看過去,還能微微看到一點相葉的舌頭,粉色的,柔軟的在指頭上快速滑過去。相葉坦坦蕩蕩的放下手,做了個再簡單不過的步驟似的。


二宮低頭清了清嗓子,耳朵發燙,他安慰自己好歹是個戀愛暴風眼裡的新手,要是心不跳也太說不過去。


他乾脆把杯子裡的酒一口氣全囫圇灌進了嗓子裡。


相葉撐著下巴說「以後和君都喝不醉了吧,大概。」


二宮把杯子推回給相葉「差不多吧。」


「看吧,和我在一起就是有這種好處。」相葉把杯子拿回到吧檯後面,煞有介事的說。


二宮癟了癟嘴「什麼好處?酗酒喔?」


相葉聽了,伸出手拍了一下他腦袋,笑著說「學會喝酒而已!」


二宮把被他糊亂的前髮撥了撥,隨口嗆他「我不是應該很早以前就該會喝酒了嗎?」


這下輪到相葉有點手足无措起來。


恰好來了幾個點單,相葉找到台階下似的趕緊又變回一副老闆樣子,轉去後面拿酒,動作流暢迅速的做了幾杯酒。


二宮看著他覺得有點可愛又有點好笑,埋在袖子裡吭哧吭哧笑了幾聲。


相葉忙完了這一陣,又湊回來。


「我說和君?」他叫二宮。


「嗯,怎麼?」二宮抬起頭,下巴枕在胳膊上。


「今天我們吃完飯,從店裡出來的時候,」相葉似乎是措了措辭「那傢伙問我了個問題。」


「問了什麼?」


「嘛⋯」相葉歪了歪腦袋,有點猶豫「他問我我追到了沒。」


「誒?」


相葉揉了揉頭髮「很愛多管閒事吧,那傢伙。」


二宮吞了口口水,嘴裡新月亮的味道還沒散,明白了為什麼相葉一定要完成那個儀式性質的對話。


正不知道怎麼往下接的時候,相葉又把這句丟給他「所以和君要不要和我交往?」


二宮暈頭轉向的,今天第二次被這個問題搞得腦袋痛「哈?」


「和我交往,」相葉認認真真的,看上去也有點緊張的樣子「用這種長大了的身分,不是幼馴染或者朋友之類的。」


二宮看著他,聰明的大腦亂七八糟的組織了一些思維,也說不出口,乾脆就看著面前這人繼續講話,以一個成年男性的獨立身分,要求和他共享人生的,他的舊朋友。


他的新月亮。


二宫看着相葉,剛有點溫馨情緒出來,混著他有點快的心跳,準備好要回答。


相葉突然直愣愣朝他砸了一句「反正你都吃過我的鯛魚燒了。」


「啊?」二宮擰起眉頭,不懂和鯛魚燒有什麼關係「那東西就幾十塊而已!」


「有什麼所謂。」相葉不以為然。


二宮情緒被打斷,莫名其妙的感覺有點惱,被告白以來沒來得及細想的有些問題一下鑽進他腦袋裡。


「這是沒什麼所謂啦,」二宮在這狀態下似乎恢復了伶牙俐齒「可是明明上次一起看煙火的時候還說要和我做朋友做一輩子?」


這下輪到相葉懵了。


陳年舊帳被翻起來,確實又臭又爛。


「我那時候在循序漸進嘛!」相葉抗議。


「現在想起來,以前你還約我和你四人約會。」二宮接著跟他一筆一筆算。


相葉講不過,也駁斥不了這些年少無知的事實,只好開始胡攪蠻纏「已經過去了嘛,反正你現在和我在一起有好處的是不是?」


「什麼好處?」二宮問。


「我們肯定捨不得分開的。」相葉斬釘截鐵。


二宮噎了一下,沒反駁,只是有點不甘心的問「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對面這傢伙還是沒來由的篤定。


二宮看著他,本來還想在說點什麼,卻好像被一團柔軟的棉花塞住了胸腔,只能有點無奈的癟起嘴角。


相葉伸手揉了他兩下,又被客人的註文圈回了酒櫃,忙碌間隙給又給二宮做了杯新月亮喝,二宮這次喝的慢騰騰,一小口一小口的,一邊玩手機遊戲,一邊等著相葉忙完,腦子裡塞了一堆事情,他不緊不慢的梳理。



晚上相葉送他回家,熟門熟路習以為常,第無數次的一起走這條路。


兩個人的影子在路燈下面疊著。


到了家樓下的時候,二宮腦子裡面的毛線大概被好好的纏成一個暖融融的球。


他們家樓下實在是一個不錯的看月亮的地方,以相葉這個習慣的跟他問候晚安的姿勢,月亮永遠都好好的趴在相葉肩膀上。


今天的不太圓,缺了一點點,像被咬了一口的小餅乾。


相葉扛著這塊小餅乾,跟他說「晚安。」


他在夜風裡瞇瞇眼睛,衣服裡被灌進月亮味道的水氣,套在鼓動的心臟外面。


相葉和他說晚安。


他等著相葉問下一句,然後來完成屬於那傢伙本身的某個極具儀式感的步驟。


這笨蛋卻好像永遠只會搞一個晚安殺而已。


他等了一會兒,想著今天大概是不行了,明明說了一天的話,最後一句偏偏等不到。


他嘆口氣,乾脆說「晚安」,就轉身上樓。


相葉沒走,他拖著步子上了幾層,相葉突然叫住他「和君!」


他停下來,抓著扶手扭頭看,手心裡的血管都跟著心臟跳動,順著扶手傳到整個樓梯間。


他問「怎麼?」


「所以你還沒說要不要和我交往?」相葉仰著頭,一副誠懇無辜的樣子。


啊,等到了。


不愧是相葉雅紀。


「和我交往吧,吶?」撒嬌的語氣都冒了出來。


「嘛⋯⋯」二宮抓著把手的手滑了滑。


他看見相葉好像微微閉了眼睛,露出好像在看什麼恐怖電影一樣的表情。


這傻子。


二宮的手抬起來揉了揉鼻子「姑且就⋯⋯」


相葉睜開了眼睛,一下子睜的比背後的小餅乾還亮。


「可以吧。」


二宮說完,站在那裡看不清相葉的表情,只看見他三步併作兩步,飛快的上了樓梯,站在二宮下面一級階梯。


「你早說嘛。」


然後趁著二宮還沒反應過來,相葉迅速仰起頭湊上來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二宮下意識往後縮了一下,腳卡在階梯上,險些失去平衡,相葉伸手拉了他一下,睜著一雙好看的眼睛,帶著笑意問他「和君在緊張嗎?」


二宮攘了他一下,說「沒有。」


相葉歡天喜地的上來揉了他兩下,躲都來不及「我等下回去就給那傢伙發訊息。」


「什麼?」二宮沒反應過來。


「說我追到了。」


「笨蛋吧你。」


相葉還是笑嘻嘻,沒有反駁,抬手幫他把頭髮整了整。



後來相葉跟他說了晚安,看著他上樓。


二宮在半途的樓道裡沿著窗口偷偷往下看了看,那傢伙一隻手插著口袋,一隻手拿著手機不知道摁著什麼,八成是在發什麼莫名其妙的信息。


他接著上樓,到了家,開了燈,又從窗口看下去。


這大概是相葉的習慣,看到他的燈亮起來才肯走,走之前還要再對著他的窗口徒勞無功的說句晚安。


到底還是逃不過這句晚安。


於是二宮慢吞吞的也回了句徒勞無功的晚安,趴在窗戶上看著相葉扛著月亮小餅乾走遠,影子被拉的越來越長,和充滿水汽和海洋味道的夏天變成同一個顏色。


真是被幸運眷顧啊,他想。


看了一會兒,視野裡徹底沒有了相葉的成分。


二宮舔了舔嘴唇,下巴放在胳膊上,嘴裡嘟嘟噥噥的說了句「本來還想請你上樓喝杯茶的。」


笨蛋。



TBC


—————————————

快完了呀大家!

不用再忍受我的拖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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